再說夏譯
姨姨,
我是夏譯迷, 不免對這些 "小玭小瑕" 視若無睹. 記得第一次讀到夏濟安的譯筆, 就在余光中《西而化之》一文. 一讀為之心儀. 再讀, 為之神往. 三讀, 如痴如醉, 心思思非要找原文來看個究竟不可.
於我, 不是要看那麼一段英文, 用中文到底怎樣說. 而是剛好相反, 用這麼道地的中文寫的一段話, 英文可以怎樣好好說出來.
其實那一句, 夏譯何止發揮太多, 根本就是譯錯. 而且譯文比諸原著來得長氣拖沓, 也花俏得多. 當年拿《古屋雜憶》的夏譯給舍弟看了幾頁, 他非常詫異, 說這傢伙真厲害, 明明簡簡單單的一個意思一個畫面, 他可以毫不費力般隨隨便便寫出這麼一大堆話來, 要是那時候自己也有這種能耐, 就不用對著會考作文那六百字要求發呆.
所以董橋才奈不住要再省些字, 把譯文弄得更像霍桑.
錯譯, 就是不說夏譯誤把小牛作烏鴉的經典錯誤, 霍桑那段話根本是佯裝 "不好意思" 的客套話: 談鬼論怪始終難登大雅之堂, 所以先替自已開脫開脫, 然後呢, 面不紅氣不喘大談特談. 甚麼古宅鬧鬼見怪不怪, 不是不值一提, 而是不必隱諱但説無妨.
不過話雖如此, 我還是愛不釋手.
就拿《古屋雜憶》的第一句做例子:
一條大路, 兩旁白蠟樹成林, 路盡頭可以望見牧師舊宅的灰色門前, 路口園門的門拱......
對於空間描述的風格, 中英兩文有很大的差別. 原著很有電影感, 鏡頭由近而遠, 從路口園門推下去, 沿著路旁的兩行大樹, 一直推到路的盡頭. 夏譯描述得很勻稱, 先立定中央(一條大路), 然後兩旁, 再說一遠(路盡頭)一近(路口園門), 劃成一個方形. 不知是否反映中國人地道的空間感, 很熟悉很親切.
講開又講, 柏楊以現代漢語來語譯《資治通鑑》, 也是一樣雖不能稱為創作卻是妙手回春的精彩例子, 一樣出神入化, 一樣遭人物議. 漢初幾冊我也一樣愛不惜手.
姨姨, 你看我這樣借題發揮 "兼答留言", 東扯扯西扯扯又成一貼, 古屋雜憶的本領算是學到幾分, 不枉讀了.
sf
另, 反正借題發揮, 何妨趁機一問, 那漢中雀舌不知我有沒有機會品嚐?
2 Comments:
:: Anonym (03.09.07, 16:56 ) sagt...
第一次讀時,中英對照擺在眼前,已有話想說;只是沒讀過原文,怕有偏頗,才按捺住了.後來找了”Mosses from an old Manse”--初初只是為了印證--讀過,卻又覺得不重要了.倒不是”視若無睹”,而是,原文令人心滿意足.如你所言,譯文倘能引起讀者閱讀原文的興趣,也是一場功德--我還得謝謝你,得以"go wandering, hand in hand with 'the ghost of Hawthorne', through the inner passages of his being".至於上次的留言,是忽然手痒.但草草幾句,竟贏來這樣的”兼答留言”,俗氣地想,真是一家便宜兩家着.
又,既然說到董橋的譯法,那句”半邊蓮自是光華奪目, 我卻從未見其生趣”,似值商榷.承接上文揣測,或應是”(由是)光華奪目的半邊蓮,於我卻殊無歡欣之意”,與夏譯意思上接近些.
又又,讀畢,還有另一感想.無論什麽古迹文物,就算保留不了,在霍桑這樣的文字下,也是另一種永恆的再生.
又又又,漢中雀舌,就怕你沒興趣.
還有,差點忘了,是”愛不釋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手還是要惜的:)--閃
:: sf (03.09.07, 17:25 ) sagt...
哎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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