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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inder: all quotes here are fiddled, probably.)

紅色娘子軍 (存錄)


李野航, 樣版戲新看

(youtube)

3《紅色娘子軍》

在《聖經馬太福音》中,施洗者約翰說,彌賽亞將用用聖靈與火給人施洗。耶穌終究拒絕了用「火」給人施洗,他說:「我的國不在這世界上」。但是,人類能理解一個不在這世界上的神國嗎?當人類再也受不了這個世界之時,人類將嘗試用「火」對這世界「施洗」的可能性。20世紀的共產主義運動就是這樣的一種嘗試———上帝死了,世界不義,讓我們自己親手做一個天堂吧。

在許多「紅色」敘事中,人們可以發現某種與基督教敘事十分近似的結構。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在他的巨著《歷史研究》中對這兩種敘事結構以及所使用的象徵性符號做了大量的對比,看了這些對比,很難讓人不覺得共產主義運動其實就是基督教的某種表現形式。而眾多的紅色敘事中,《紅色娘子軍》算是一個帶著濃厚的基督教色彩的一個。

樣板戲裡的正面女角色大都穿一件火紅色的中式衣服,而在《紅色娘子軍》中,頭一個鏡頭就是一個被捆綁的、著紅色衣服的、受苦受難而滿腔怒火的弱女子形象。這個形象極其富有象徵的意味,彷彿指明了中國人在那個黑暗的「舊社會」中的處境———每個受逼迫人的胸中,都揣著團怒火。當然,這個叫吳清華女子被紅軍將領洪常青解救了,並指給她一條「用火施洗」的道路。如同找到基督一樣,吳清華找到了黨的軍隊,當一瓢水遞到她面前的時候,她被深深打動了。這個鏡頭不能不讓人聯想到《聖經》中耶穌的話:「喝了我的水,永不渴」。

這個飽受侮辱的女子就像是《聖經》中那個抹大拉的瑪利亞,從此獲得了一個全新的身份與全新的生命意義。當然,耶穌的教導是愛敵人,而黨的教導是愛階級弟兄而恨階級敵人。人類是否做到過「愛敵人」不好說。不過能愛階級弟兄,已經是一個重大的進步了。可惜就連這點進步,現在看來也太過超前。

在這個紅色敘事中,也有它的「耶穌」和「十字架」。也就是洪常青這個角色。為了「勞苦大眾的解放」,他被送上了火刑柱。他的受難,點燃了更大的一把火,一把燒燬舊世界的火。

當然,故事最後,南霸天那樣的「法利賽人」、「毒蛇的種類」最終沒有能夠逃脫「火」的審判。

「革命『何以正當?是因為人們對舊世界的仇恨和對新世界的嚮往。正如劇中唱道:「戰士的責任重,婦女的冤仇深」。那麼,這世界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的仇恨呢?宗教認為那是因為人性中的「罪」,所以人當懺悔。而共產主義者認為消滅了可恨之人與可恨之事就行了。後者更像是行動家,人必須對自己的處境有所作為(難怪基督教神學家蒂裡希說,馬克思主義本質上是一種存在主義。)。然而,一場「偉大」的「剝奪剝奪者」的運動能夠趕走「剝奪」本身嗎?消滅了 「舊世界」後的「新世界」就不會變舊嗎?折騰了半個世紀,人們看到的是:「吳清華」的後代們又被「商品經濟的大潮」推上了「性工作者」的道路,並且都用不著捆著她們、強迫她們,她們自己就去幹了。在這樣的社會裡,金錢的佔有給予了弱小的人唯一的價值感。而她們甚至沒有理由去仇恨了,因為「洪常青」的後代們當了她們的「父母官」,正需要她們去帶動GDP的增長。較之過去,她們更口渴了。因為「革命」這碗水不能解人那無限的物質慾望之渴。

無論是通過革命徹底地消滅可恨之人與可恨之事,還是在「商品經濟的大潮」中讓自己淪落為可恨之人與可恨之事,人類的「罪」都日甚一日。而「全人類的解放」仍然那麼遙遙無期。

還是小說家張恨水說得好:「人生宇宙間,豈非一玄妙不可捉摸之悲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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