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
詩人在現場朗誦,最重要的,是聲音。淡定地站在台上,看著稿件,把詩唸給台下的觀眾聽。而我們,期待那詩人一開聲,就將我們的元神吸引過去。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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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燕青, 夕航:
藍調漸深的大海上,有那麼一塊甲板, 暖暖的;黃昏了,還釋放著下午的陽光,不斷地打開,打開,再打開,如同一片永久航行的陸地。我停下,伸開雙手,以鐮狀的白帆,收割金黃的稻粒和紫紅的葡萄。
天空滾燙流動如滔滔的大水,我知道自己仍在前進,且必進入星群臨照的港灣。在那裡,我要攤開懷中的海圖,倚燈細讀:哪些是你帶血的字諭,哪些是我執迷的塗改。然後讓你親手縫合,我航道上最深最深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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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斯, 老殖民地建築:
這麼多的灰塵揚起,在陽光和陰影之間,到處搭起棚架、圍上木板,圍攏古老的殖民地建築,彷佛要把一磚一木拆去。也許到頭來基本的形態仍然保留,也許翻出泥土中深藏的酸苦。神氣的圓頂和寬敞的走廊,仍對著堵塞的牆壁,也許劈開、拆毀;梯級,也許通向更多尋常的屋宇。
我走過廊道有時開放得燦爛、有時收藏起來的盆花,走下去影印論文。看一眼荷花池歪曲的倒影,尖塔的圓窗飄成浮萍,經過早晚淘洗不再是無知的清白,可能已經混濁。天真的金魚四處碰撞探索,垂死根枝仍然僵纏橙紅色的鱗片,時暗時亮;微張的鰓葉在窗格那兒呼吸。
把廢墟的意象重新組合,可否併成新的建築?頭像是荒謬的,權力轂那麼可笑。相遇在走廊,偶然看一眼荷花池在變化中思考,不避波動,也不隨風輕折。我知你不信旗幟或滿天煙花,我給你文字,破碎,不自稱寫實──不是高樓圍繞的中心,只是一池虡虡的水,聚散著游動的符號。
(原詩無標點, 排成整齊的方塊, 狀如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