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

黃色的莎士比亞，黃色的遊園驚夢

為杜麗娘的「YD」辯解（豆版）：

如果細讀《驚夢》，用心去體會杜麗娘，你會發現其實那兩處黃色片段也不是很突然的，湯翁已經做了很多渲染鋪墊。下面我們看《驚夢》兩個片段。

【繞地游】：「夢迴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夢迴」，意思是從夢中回到現實。「囀」，啼的意思。這句說黃鶯婉轉的歌聲把我從夢中喚醒。我們會想起「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啼鳥是春天的象徵。點明春天來了，春天對一個少女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啼鳥喚醒春天，也喚醒少女的春心。「年光」，春光。「亂煞」，撩亂。煞，是加重語氣的助詞。這是睡夢中醒來，陽光晃眼的感覺。春光繚亂，也是春心繚亂（現當代小說裡有很多云雨的片段中女方總會有這樣的感覺，尤其是《上海寶貝》裡那段女方感到正與之云雨的西方魁梧男性金發光芒四射，耀眼的感覺）。「小庭深院」，是杜麗娘生活的地方。「小」「深」二字說明生活天地極其狹窄，給人壓抑的不自由的感覺。「炷盡沉煙」，是說沉香已燃盡熄滅了，說明麗娘在院中站立發呆的時間不短了。「拋殘繡線」，指沒做完的針線活被拋在一邊。寫出了麗娘已經是心中遑遑百無聊懶了。「恁」，怎麼，為什麼。「似」，超過的意思。這句意是，為什麼今年對春天的關心嚮往，比去年更為殷切？這是丫環春香的唱詞。借春香之口告訴讀者，第一，小姐表現的很明顯。第二，暗示小姐第一次萌發春情。小姐的青春來了。

這一段主要是說步入青春期的麗娘被繚亂的春光，婉轉自由的鳥鳴刺激，內心的朦朧的性衝動無法找到釋放的途徑百無聊懶。

【山坡羊】沒亂裡春情難遣，驀地裡懷人幽怨。則為俺生小嬋娟，揀名門一例、一例裡神仙眷。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俺的睡情誰見？則索因循靦腆。想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傳？遷延，這衷懷那處言！淹煎，潑殘生，除問天！身子睏乏了，且自隱幾而眠。　
「沒亂裡春情難遣。」 這支曲子一開頭就說她心裡煩悶，對大好春光，實在是難以排遣。 與【繞地游】相比，麗娘在遊園之後已經意識到自己煩悶的原因是的「春情」了。「驀地裡懷人幽怨。」 這是說她突然滿腹的幽怨，「則為俺生小嬋娟。」 「揀名門一例一例裡神仙眷。」 前一句是自戀，後一句是「YY」在這支曲子裡，除這兩句以外，都在苦悶氣氛中。「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 什麼良緣？良緣究竟在哪裡呢？這樣耽誤下去，就把我的青春拋得很遠了。 這意味著麗娘已經覺醒。不相信了所謂良緣。 「俺的睡情誰見？」 我疑心「睡情」就是性意識。「則索要因循靦腆。」 渴望只能藏在心裡，老是這樣因循下去，臉上又不好意思露出來。 「問幽夢誰邊？」已經大膽的呼喚枕邊人了！「和春光暗流轉。」 自己的青春隨著春光消逝了。 「遷延。這衷懷哪處言？」 「淹煎。潑殘生，除問天」 心裡焦急，自己的殘生只有問天了。這種情感都讓我感到有末日情懷似地，因為2009年以來我和我的同學經常盼望2012世界末日把殘生了卻了不見得不是一件幸事。

《山坡羊》被張繼青稱之為「最好的一隻羊」，我有幸在北大的白先勇主持的崑曲課上欣賞到她一邊講解一邊表演。如果我們結合崑曲《牡丹亭》的表演來分析更能體會到麗娘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心情。比如「沒亂裡春情難遣，驀地裡懷人幽怨。」唱到「難」的時候腔調不知怎麼繞了兩下，讓你一下子就感覺心裡被扭了兩下， 「驀地裡」，表演的時候扶著桌子慢慢起來，又坐下。表示她輾轉反側的情態。「懷人幽怨」，用手撫胸，表示她一肚子的幽怨。 如果不看表演，可能遠遠體會不出了。最讓我深有感觸的是，張繼青唱：「遷延。」一句時， 身靠桌子，兩手在背後扶桌，左邊微微下蹲，右面微微下蹲。投袖。雖然六十多歲了，但是把青春少女那種內心的渴望和性感表現的淋漓盡致。提到性感，在我看到的三版《牡丹亭》中我覺得還數北昆的男旦邵天帥，那婀娜身姿顧盼生情，尤其是「遷延。」一句，兩次下蹲，堪稱極品。百度百科說他性別女，我捧腹大笑。可惜，唱功還不到火候，顯得柔弱不足。

從這兩個片段我們看出了杜麗娘那顆渴望迫切呼喚的心，所謂乾柴，遇到柳夢梅的烈火，如何不燃燒。有個笑話可以證明下，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睡在一張床上，女人在床中間劃了一條線，對男人說：「如果晚上你敢過線的話你就是禽獸」，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女人發現男人著的沒過線，就對男人說：「你連禽獸都不如」。當然也是對人性的表現，但是當然和牡丹亭不可同日而語。

以上囉哩囉嗦的為杜麗娘的"YD"做了解釋。其實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時代背景，「反程朱理學」，「至情」之類的思潮，那是專業人士所做的，我就不自不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