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正. (如果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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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onomists.com.hk補習天王:港大講師陳德廉
《壹周刊》第 847 期,2006-06-01
訪問在六十呎空間進行。被訪者以外,還「附送」兩個補習社職員。他說話時,兩人從旁補充。
明明是個尊貴學者,卻要受兩個閱歷、學歷遠不及自己的人擺布。狂風暴雨,仍在港大上班的他,要乘968入元朗,隔晚接受三間傳媒訪問。他是港大最受歡迎講師,現在一言一語卻要受補習社的人監聽。拍照時,眼睛望哪,手放何方,也不能自己操控。
陳德廉是香港大學經濟及金融學院院士(teaching fellow,負責教學,不用提交學術論文),
是經濟學家張五常在本港唯一的博士弟子,為何要做俗不可耐的補習天王?
「在港大教書二十一年,當然希望教好學生。
「但,今日的教授,也要做行政和公關工作。今日的老師,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是用來應付教改。
「今時今日,能真正服侍學生的,可能只剩補習天王。」四十四歲的陳德廉說。
陳德廉是張五常的徒弟,也是侯運輝律師的學生。「兩人同是活出理論,所以我做補習社,那裡有band1,又有band5學校來的學生,我可以俾不同階層人知道,經濟理論不是在象牙塔用,是可以套在日常生活上。」七月尾他便離開港大,九月正式在遵理補習。
陳德廉說,父母叫他「德廉」,弟弟叫「德義」,希望他們有廉有義。打從他決定投身補習社,便預了大家說他「無禮無恥」。
他是公開大學的教授,又在港大經濟金融學系教了二十一年書,為何離開象牙塔?
「愈來愈多大學生問人拿舊試卷。為什麼?原來他們見什麼字眼,填什麼答案。他們不求甚解,題目問什麼,他們不明白。」
陳德廉大學二年班開始跟張五常,由大二(八二年)跟到博士(九六年)畢業,他都坐在張五常身旁,負責抄筆記,提點他上一堂說到哪。
「師傅常強調觀察,將理論用在日常生活上。今日的學生,卻把理論抽離現實,只懂背、背、背,完全答非所問。」
張五常八二年來香港,高級程度會考經濟系一科,由他制定格式,陳德廉負責監察和指導中學老師改考試卷。
「師傅主要測試學生,有沒有能力用經濟學分析現象。以前在考試局睇卷,發現有一班細路背得,但寫垃圾,完全離題,不明問題問什麼。每個試場,有二、三百份試卷,不同試場,錯法竟完全一樣。」
為什麼?
「因為他們追隨的所謂名師,教他們見什麼字眼,背什麼答案。」
陳德廉調查過,他的學生,八成在中六、中七時,去補習社補習。
「你係咪都補,不如由我同你補。」
何不改變現象?
「我太明白世情改不了。」
他小時候住慈雲山,父親是貨櫃車司機,母親在工廠車衣,有個細他四年的弟弟。中五之後,他要幫手養家。
「我在瑪嘉烈醫院、九龍醫院、伊利沙伯醫院做了四年見習化驗師,一心幫人醫病,但原來是研究病人怎樣死。」
他幫患了地中海貧血病的小孩抽血。
「他們日日抽幾次血,指頭都爛了,我不忍心拮下去,小孩反而主動伸手叫我拮,因為他們以為自己有日會好番。
「我後來才知,我的工種又名dark side of medicine,不是醫人,是睇佢幾時死。現實不是遊樂場,是日日有人死。」
從前他沒剷光頭,為方便到落後地方影相,沒水沖涼、洗頭,他才剃光頭。學生說他沒頭髮,像Bart Simpson,紛紛送他Simpson公仔。
E大學的學生叫他怪獸,因為他有獨特堅持。他不买車——「車不能看書,有什麼好?」搭68X,由元朗回佐敦,他看《War & Peace》、《Jesus Dynasty》。
這兩星期他在遵理試教中六升中七唸經濟的學生,我們想拍攝上課情形,陳德廉歡迎,補習社反對。「他們怕教材外洩喎。」陳德廉更相信,有麝自然香。宣傳單張說「四堂足以令你脫胎換骨」,可以嗎?「你當我神仙?做學問的路從來漫長又孤獨。」
生命不是遊樂場
他在格致唸小學、中學,在化驗所工作時,夜間到聖類斯唸預科,高考英文、化學拿A,入了港大社會科學系。
「我想做社工,因為從前在醫院,慘人多的是,想幫助他們。大一跟楊森學social work,做釋囚研究,發現政府也不聘用釋囚,只有特殊團體錄用佢。做傷殘研究,發現請傷殘人士的機構少之又少,最肯幫他們的,叫復康巴士。大大隻字寫住復康,好比額頭鑿住傷殘……我以為可令佢企番起身,原來是幫手壓抑佢,是social control而不是social work!」
一切一切,都在告訴他,改變現實,談何容易。
大一下學期,他試讀侯運輝的經濟入門,侯運輝推介他給張五常,他成了張的入室弟子。
大學生不求甚解也不是今天才發生,為何今年才離職?
「高級程度會考經濟科課程,是張五常制定。由現在到『三三四』(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還有六年,課程肯定不會再改。我跟師傅跟了十七年(張五常九九年離開港大),無人比我更明白遊戲規則,不由我教,誰教?」
他在試場改卷的日子,發現有幾間學校的學生,年年得分都很高。
「因為他們的老師會用經濟學的工具看日常生活,很多老師連報紙也不看,早脫離了現實,你怎期望他們能將現實與理論掛。」
但近年高考拿A的學生,愈來愈多。
「很多拿A的,是因為撞中。
「佢無思考方法,入到(大學)咪即係整蠱我。」
他要教高考班。
「你要過關,便要學我的一套。
「沒有人會告訴子孫,當年考試高分是因為貼中題目。明白提問背後意義,卻可以用來炫耀。學生會思考,將來我再回大學,教書也比現在容易。」
他要學生用現實世界證實理論,在港大教經濟,卻發現很多學生拒絕觀察。
「像捆綁理論是兩個input夾埋,output會好勁。看看報紙檔,早上賣一份報紙,賣不完,下午兩份拍埋來賣,賣晒,但學生就是不願多走一步。」
他是最受歡迎講師,學生說喜歡他深入淺出,上堂沒術語,有很多現實生活例證。臨別在即,學生在大學飯堂和他午飯。還會不會做研究?「會,像為什麼機票減價,音樂會不減價?在報章刊登。馬尼拉當鋪與銀行系統的研究,將會在《Asian Wall Street Journal》刊登。」
現行高級程度會考經濟科課程由他師傅張五常提出,他可以利用優勢在補習社教中七會考班。六年後幹什麼?「我不是一個有計劃的人,否則十年前博士畢業去投機,今日已不用工作了。」
他跟我們見面,劈頭第一句是問攝影師:「點解你用Nikon,唔用Canon?」他結婚八年,拒絕生孩子,嫌太黐身。他只愛和太太二人世界,到貧民窟拍照。六月二十日他又飛了,所以要趕在放假前改畢考試卷。
今日的少年,是打機大的,早習慣虛擬世界,他們對現實沒觀察、沒好奇。
「打機,是抽離現實,人死了,『重新開始』便會翻生。上網,是抽離現實,對方姓甚名誰,可以完全虛構。
「大學畢業,繼續上研究院的很少,很多學生沒繼續升學壓力,便不願思考,不願關心世情。
「他日就業,老闆不懂什麼理論,只期望他們把學到的,引申到現實世界,他們辦不到,前途精彩不到哪裡去。」
為何不教傳統中學?
「我有很多已畢業的學生,是教中學的。他們的經歷告訴我,中學老師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是用來服侍校長、應付教改,又搞課外活動,又要全人訓練。」
傳統名校,不也是這樣?
「名校可以,因為名校的學生,有屋企栽培。他們的父母,在家跟他們說英語,和他們一起看英文書,帶他們周遊列國,作高層次討論,像醫藥應否分家,因為他們的家長,有醫生、律師、會計師……有自己的專業,很會身教。但你知不知名校差的學生,可以差到幾犀利?家長唔識教,學校又唔理。」
他教的大學生,考第一的,都是國內來的。
「呢人童年好苦。」
陳德廉小時候也沒錢享樂,唸飛仔學校,同班同學大他兩、三年,因為他們都留過班。男女關係很隨便,大了肚也不知由誰經手。
「及早認清世情,你知道拍拖非一面倒的『樂』,『有』,男的害怕,女的徬徨,會學懂處事小心點。
「沒錢娛樂,便尋求本能刺激,鹹濕,又不想付上沉重代價,我看《God Father》,至少學到英文。」
補習天王,名牌堆砌。
「我住佐敦。」
嘉文花園?
「是位於紅燈區,值六十萬的八百呎唐樓。」
他兒時,一家被包租婆趕走,包租婆不想租給有子女的家庭,一個尚可以忍,細佬一出世,一家要搬走。父親幫竹園兒童院做司機,把他寄住在兒童院,他從小就希望給父母一個安樂窩。
大二那年,父親肝癌逝世,他遺憾沒能力買樓。張五常利誘他唸碩士,給他雙倍助教費,他碩士畢業,在佐敦買下唐樓,讓母親安享晚年。
「她心臟病、腎衰竭,死前常對廣華醫院的病友說:我住佐敦,個仔港大教書。」
港大有房屋津貼,他母親在生時,不願搬,他成了港大唯一不用房屋津貼的教員。
「今日,我把她的骨灰放在家,也不打算搬走。」
陳德廉九八年結婚,在朋友聚會認識太太,她從事名牌推廣,在紅棉道註冊,連戒指也沒買。學生用兩張一百元,摺了一對戒指給他倆。
他太太因工作關係,常出外公幹看名牌,他同行,「見名牌見到膩」。
陳德廉在港大,一直只能教non-major(不以經濟為主修)學生。
這可是你離職的原因?
「我只可以講:我曾經想過教一、二年班主修經濟的,但沒機會。」
為什麼揀遵理?
「因為它沒有在巴士、地鐵有車頭相,我跟自己說:邊個放頭巴士、地鐵,我就唔撈。」
他認為,做學問不是用來炫耀的。碩士、博士畢業典禮,他沒出席,也沒有和張五常合照。補習天王打燈拍宣傳照,他拿自己在印度、尼泊爾幫乞兒影的黑白相給補習社,要他們影到「有咁黑得咁黑」。
「最好不做宣傳,但遊戲規則是這樣,我便揀其中最低調的來進行。」
他訪問,有兩個職員在場監聽。他最憎別人叫他補習天王,天王是——「向我炫耀靚Hi-Fi和林寶堅尼……喂,聽Eagles使乜用咁靚音響?真正貴族又怎會show off?」
他聽巴克、莫札特、Kogan(日本小提琴家)、Pacode Lucia(西班牙結他手)。
他從小不是風頭躉,小時候參加香港航空青年團,老師不揀他入營,又不讓他坐直升機。只影黑白照,因為他要話事,要別人看他想人看的。這張抬鐵相,是學印度話後,在印度工場留了個多星期影的。
一人有一個夢想
張五常是經濟學家,最叻講錢?
「錢於我,也是重要的。」
他在貧民窟長大,最喜歡到貧窮國度影低下層生活。現在學手風琴,也想學西班牙舞Cajon。
兩年前,他去印度影陋巷,跟印度學生的媽媽學了半年印度話才出發。
「機票、住宿,要錢。影相,不單單是影,還要明白他們的文化,學習過程,都需要錢。」
他去馬尼拉拍照,遇到西班牙導演Almodovar(成名作之一有《Talk to Her》)的打燈師和Flaminco世界級高手Ramona,都讚他拍的黑白照有水準,鼓勵他開影展。
「這需要時間,而家影二、三百幅,才揀到四十幅見得人;開影展,個人相集要多一倍。」
當教授、老師,不會有時間,因為要做教學以外的工作。
「大學削資,校長、教授要做公關,為學系籌款。
「現在大學考試,分早午晚三場,有學生今日考早晚,明早又要應考,休息不足,溫習不足,是為學生好麼?
「真正服侍學生的,可能只剩補習社。」
從前他假期才可陪太太。
「現在自由多了,下午四時開工,七時放工。教完可以走,不用應酬校長,不用做學校行政。我說暑假出埠影相,他們又肯放我假。」
從前無暇尋夢,現在可以了。
「開個人影展,倫敦,巴黎,然後紐約。」
教學的夢?廣告說「四堂足以令你脫胎換骨」。
「那是別人的夢,做學問沒捷徑。
「不奢望我的學生全數入到大學,但入到大學的,通通俾我補習過。」
他住紅燈區,這裡是他和媽媽搭通天地線的地方。媽媽在生時不願搬,今日媽媽離世,他堅守故居。「曾經有女學生見我從紅燈區出來,對我『另眼相看』。又如何?沒什麼可取代親情,這裡有我的甜蜜回憶。」他和太太,現居於此。
他唸經濟,但沒買股票,投資靠儲畫、砣錶和玩具車,都收在貨倉,拒絕讓我們拍照。只肯讓我們拍學生用一百元摺給他的立體戒指。
撰文:阮佩儀,攝影:黃雲慶,資料:李寶瑜news@nextmed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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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iscovered paradiseJoe Chan
今天上經濟課,佘大教授竟記錯了講堂,來到的時候是一臉尷尬 ~_~。這課教了一些inter-temporal choice的概念,由於包含了數學的成分,感覺挺深奧的。下課後與Carl一起到梁球鋸十樓竊取Joe Chan的上課筆記。看一看筆記中Suggestion Reference一欄,呆了……
1. Alchian, Armen A. and William R. Allen, Exchange and Production, 3rd edition
2. Dawking, Richard, The Selfish Gene, 2nd edition
3. Friedman, Milton, Capitalism and Freedom
4. Hall, Christopher D, Topics in Microeconomics: Price Theory with Transactions Cost and Property Rights
5. Silberberg, Eugene, Principles of Microeconomics, 2nd edition
6. Stigler, George J, The Theory of Price, 4th edition